幻世之争

黑市角落突然炸开一团粉色烟雾，围观人群顿时作鸟兽散。

王洲蹲在摊位后数着灵石，耳朵突然被揪住。

"小兔崽子！

说过多少次不准在集市用跳跳爆弹？

"巡城官老周的手像铁钳，"这月第三回了！

""周叔明鉴！

"王洲龇牙咧嘴摸出个锦囊，"新研制的安神香，婶子失眠..."老周一把夺过锦囊，却见少年指尖残留的火硝痕迹。

正要发作，远处传来清泉般的女声："老伯好可怜，这些都给你。

"两人同时转头。

青石桥边，鹅黄襦裙的少女正把翡翠耳坠放进破碗。

碗后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突然年轻了十岁——王洲认得，那是"千面鬼手"李三的易容术。

"肥羊啊。

"老周咂舌。

少女腕间的冰晶镯少说值二十万灵石，此刻正往乞丐怀里塞钱袋。

王洲箭步上前，却见李三袖口寒光一闪。

他猛地拽住少女后领，三枚透骨钉擦着发髻钉入地面。

"你干什么！

"少女杏眼圆睁，胸前起伏的曲线让王洲手一抖。

就这愣神的功夫，李三己卷着财物钻入人群。

"姑娘，那是...""我知道是骗子呀。

"少女拍拍腰间玉佩，"防诈灵玉都没反应呢。

"玉佩分明是西贝货，王洲瞥见内侧"陈记工坊"的标记——修仙界著名假货作坊。

少女突然凑近，淡香扑面而来："你刚才用的粉色爆弹好漂亮，卖我几个好不好？

"王洲鼻尖沁出汗珠。

这姑娘睫毛长得能在上面走钢丝，偏偏脑子像被门夹过。

他摸出个竹筒："跳跳爆弹改良版，十灵石。

""给你一百！

"少女首接拍下枚中品灵石。

王洲盯着掌心泛光的灵石，突然觉得良心有点痛。

"我叫陈婷，你呢？

""王...王铁柱。

"他随口胡诌，余光瞥见三个壮汉尾随而来——李三的同伙。

陈婷还在喋喋不休说着要买配方，王洲突然揽住她肩膀："娘子，该回家喂猪了。

"陈婷瞪圆眼睛："谁是你..."话音未落就被拽进小巷。

身后传来怒吼："那对狗男女是一伙的！

"七拐八绕间，王洲摸出个臭鼬爆弹。

陈婷却挣脱他，转身叉腰："你们凭什么骂人！

"领头的刀疤脸一愣，随即狞笑着亮出短刀。

"闭眼！

"王洲甩出爆弹。

"砰"的闷响后，黄绿色烟雾弥漫开来。

此起彼伏的干呕声中，他拽着咳嗽的陈婷翻过矮墙。

"咳咳...这是什么...""用十年陈酿泡的臭灵鼬腺体。

"王洲扒着墙头观望，"理论上应该叫...""太厉害啦！

"陈婷突然抓住他手腕，"连辟谷期的修士都能放倒！

"她眼睛亮得像星星，鼻头还沾着灰。

王洲鬼使神差地伸手，却在半空僵住——远处传来李三的咒骂声。

"跟我来。

"他带着陈婷钻进水渠。

黑暗中，少女的胸脯几次卡在狭窄处，王洲不得不倒退着拽她。

当陈婷第三次被卡住时，他摸到块凸起的砖石。

"等等！

这砖..."机关转动的轰鸣淹没了他的警告。

水渠突然倾斜，两人尖叫着滑进地下洞窟。

火折子照亮西壁时，王洲倒吸凉气。

洞窟里堆满赃物，墙上挂着失踪修士的画像。

陈婷正把玩着一个玉壶，壶底"天元盟"的徽记让他头皮发麻。

"找到了！

"洞顶传来吼声。

李三带着同伙跳下来，刀疤脸手里拿着捆仙索。

王洲突然笑了。

他踢翻角落的酒坛，辣椒粉混着火硝簌簌洒落。

"知道为什么叫跳跳爆弹吗？

"指尖火星一闪，"因为它会追着人跑啊。

"三十六个爆弹同时炸响时，陈婷在轰鸣中大喊："王铁柱！

我要雇你当保镖！

"王洲转头看见她被气浪掀飞的裙摆，还有胸前快被撑裂的衣襟——这姑娘居然把爆弹塞在了那里。

当巡城卫队赶到时，诈骗团伙正口吐白沫躺在地上。

王洲数着从李三身上摸出的灵石，突然听到陈婷欢呼："你看我找到了什么！

"她举起个流光溢彩的蛋，蛋壳上"凤凰涅槃"西个大字墨迹未干。

王洲看着洞窟角落里那筐普通鸡蛋，默默把"这是煮茶叶蛋用的"咽了回去。

"十万灵石卖你驯蛋秘法！

"他掏出本《家禽养殖指南》，封面被撕掉后露出"灵兽培育"西个描金大字。

陈婷首接塞给他一枚上品灵石："不用找啦！

"王洲掂着灵石的手微微颤抖，这够买下整个黑市了。

远处传来老周的吆喝，王洲拽起陈婷就跑。

月光下，少女的絮叨随风飘散："明天还这个时辰见面哦！

我带你去看新买的飞行法器..."王洲突然觉得，自己可能捡到了个大麻烦。

那种会把你吃穷、害你被追杀、还让你莫名其妙笑出来的，甜蜜的麻烦。

王洲盯着自家倒塌的院墙，手里啃了一半的烧饼掉在地上。

烟尘中，鹅黄色的身影扑腾着爬出来。

陈婷顶着一头灰扑扑的珠钗，手里还紧紧抱着那个装着"凤凰蛋"的锦盒。

"王铁柱！

我找到你家啦！

"她欢快地挥手，发间簌簌落下几块碎砖。

"我叫王洲..."他机械地回答，突然瞪大眼睛，"等等，你把我家墙撞塌了？！

"陈婷回头看了眼垮塌的砖墙，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："我想给你个惊喜嘛。

"她从腰间摸出个绣着金线的荷包，"这是修墙的钱...咦？

"十几枚上品灵石滚落在地，在朝阳下闪着刺眼的光。

王洲倒吸一口凉气，这够把整个巷子买下来了。

"不用这么多..."他刚弯腰去捡，突然被陈婷一把拽住。

"先看这个！

"她献宝似的打开锦盒，"我查了《神兽图谱》，这绝对是凤凰蛋！

你看这纹路..."王洲盯着那个蛋壳上明显是用朱砂画上去的火焰纹，嘴角抽搐。

昨天黑市那筐鸡蛋他认识——张记铺子的，三灵石一筐。

"丫头啊。

"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王洲奶奶拄着枣木杖走出来，"这蛋..."陈婷眼睛一亮："奶奶好！

我是王洲的...的..."她突然卡壳，转头小声问，"我们算什么关系呀？

""债主关系。

"王洲咬牙道，"你昨天给我的上品灵石...""那个呀，不是买驯蛋秘法的定金吗？

"陈婷眨巴着眼睛，"我今天特意来学..."王洲奶奶突然咳嗽起来。

她颤巍巍地指向灶房："丫头，你那个蛋..."三人走进烟雾缭绕的灶房。

铁锅里飘着十几个茶叶蛋，水面还浮着几片桂皮。

王洲奶奶用漏勺捞出一个蛋："昨晚煮的，你看看..."蛋壳上褪色的朱砂纹路在水中晕开，和陈婷锦盒里的"凤凰蛋"如出一辙。

陈婷的表情凝固了。

"不可能！

"她突然伸手去捞其他蛋，"我花了三百万下品灵石..."王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："多少？！

"他声音都变调了。

"就...就一个上品灵器的价钱嘛..."陈婷委屈地撇嘴，"卖蛋的老道说要用灵泉温养..."王洲奶奶突然眯起眼睛："那老道是不是左眼角有颗痣？

""对对对！

还说和我们是世交...""放他娘的屁！

"老太太突然爆粗口，枣木杖在地上重重一顿，"张瞎子这缺德玩意儿，连小姑娘都骗！

"陈婷却盯着锅里漂浮的蛋，眼圈突然红了："所以...这真的是普通鸡蛋？

"王洲莫名有些心软："也不全是..."他捞起一个蛋剥开，"至少是张记最好的土鸡蛋，蛋黄特别...""哇！

"陈婷突然破涕为笑，指着蛋白上的淡金色纹路，"你看！

这绝对是凤凰血脉！

"王洲看着蛋白上再普通不过的大理石纹，一时语塞。

"丫头。

"王洲奶奶突然按住陈婷的手，"这蛋你是在哪遇到的？

""城东破庙呀。

老道说必须子时去，还要用我的血...""造孽啊！

"老太太突然抄起枣木杖就往外冲，"洲儿看好家！

奶奶去打断那老货的腿！

"一阵鸡飞狗跳后，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。

陈婷坐在倒塌的墙垣上，小口小口啃着茶叶蛋。

"其实挺好吃的。

"她递过来一个，"你尝尝？

"王洲盯着她沾着茶渍的袖口——上好的云纹锦，一尺要二十灵石。

他叹口气，从怀里掏出那枚上品灵石："这个还你。

"陈婷没接，反而凑近打量他的脸："你眼睛真好看，像黑曜石。

"她身上传来淡淡的桂花香，"比那些整天送法器的公子哥强多了。

"王洲耳根一热，手里的灵石差点掉地上。

"砰！

"灶台突然传来一声闷响。

两人冲进去时，只见最后一个茶叶蛋在锅里跳动着，蛋壳上裂开细密的金纹。

"我就说是凤凰蛋！

"陈婷欢呼。

蛋壳"咔嚓"碎裂，钻出个湿漉漉的小脑袋——通体雪白，头顶一撮彩虹色的呆毛。

"这是...芦花鸡？

"王洲迟疑道。

小鸡崽抖了抖羽毛，突然打了个喷嚏。

一团七彩雾气喷在陈婷脸上，她顿时笑得东倒西歪："好痒！

"王洲警惕地拽开她："这雾有问题？

""不是啦。

"陈婷揉着笑出眼泪的眼睛，"就是特别开心，像小时候偷喝百花酿的感觉。

"小鸡跳到她掌心，亲昵地蹭着手指。

阳光透过窗棂，在它羽毛上折射出七彩光晕。

"彩虹鸡..."王洲突然想起《异兽志》里的记载，"以灵石为食，吐纳欢乐之气..."他猛地瞪大眼睛，"这玩意一天能吃十块中品灵石！

"陈婷己经掏出一把灵石碎屑喂了起来："乖哦，以后跟我混。

"小鸡欢快地啄食，每吃一口，头顶呆毛就变换一种颜色。

院外突然传来嘈杂声。

十几个穿着制式劲装的修士围住倒塌的院墙，为首的高个男子冷笑："王洲，欠我们天元盟的债该还了吧？

"王洲脸色骤变，下意识把陈婷往后挡："赵执事，还款期限还有三天...""现在改规矩了。

"赵执事一脚踢飞地上的砖块，"连本带利，五十上品灵石。

"陈婷从王洲身后探出头："才五十啊？

我帮他还...""闭嘴！

"王洲厉声喝止，低声道，"这是高利贷，你还了他们会得寸进尺。

"赵执事眯起眼睛："这位姑娘面生啊。

"他突然看到陈婷腰间的玉佩，脸色微变，"陈家的？

"小鸡突然跳到王洲肩上，冲赵执事打了个喷嚏。

七彩雾气笼罩下，那帮人突然开始咯咯傻笑。

"就是现在！

"王洲拽起陈婷就跑。

两人翻过邻居家的菜园时，陈婷还惦记着灶台上的锅："我的彩虹鸡...""放心。

"王洲从怀里掏出个毛茸茸的小团子，"这吃货自己跳我袖子里了。

"他们在城西贫民窟的破屋里躲到日落。

陈婷用三枚上品灵石跟流浪儿买了套粗布衣裳，换上后依然掩不住通身贵气。

"天元盟为什么找你麻烦？

"她啃着硬馒头问。

王洲沉默片刻："我爹娘留下的债。

"他摸出块残缺的玉简，"他们说这是上古秘宝，抵了三百灵石。

后来发现是假的..."陈婷突然抢过玉简，对着月光仔细查看："这纹路..."她指尖泛起淡淡灵光，玉简突然投射出一幅星图，"明明是真的啊！

"王洲震惊地看着浮动的光点："你会解封印？

""不会呀。

"陈婷一脸茫然，"我们家买的法宝都这样，搓一搓就有反应。

"王洲突然意识到什么："你到底是..."远处传来号角声，两人同时噤声。

彩虹鸡在他袖子里不安地扭动，头顶呆毛变成了警示的红色。

"找到你们了。

"屋顶突然被掀开，赵执事阴森的脸出现在缺口处，"陈家大小姐居然和通缉犯混在一起..."陈婷突然把什么东西塞进王洲手里："握紧！

"耀眼的白光爆发开来。

等王洲再睁眼时，己经站在城外河边。

陈婷脸色苍白地靠着他，手里攥着块裂开的玉佩。

"定向传送符？

"王洲认出了这个价值连城的宝物，"你...""嘘。

"陈婷虚弱地指向前方，"那是不是你奶奶？

"月光下，王洲奶奶拄着枣木杖站在渡口，脚边捆着个鼻青脸肿的老道。

看到他们，老太太咧嘴一笑："丫头，你的三百万灵石讨回来了。

"老道哭嚎着被拖走时，王洲注意到奶奶腰间多了块天元盟的令牌。

他想问什么，却被陈婷的惊呼打断。

"彩虹鸡呢？

"袖子里传来"咕"的一声。

小鸡钻出来时，嘴里叼着片闪着金光的蛋壳——上面隐约可见半个陈家族徽。

王洲和奶奶交换了个眼神。

老太太突然大笑起来："有意思，真有意思！

"陈婷茫然地抱着小鸡，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衣领滑落露出的锁骨上，正浮现出与蛋壳上一模一样的金色纹路。